浅析电影《爱情万岁》的视听语言

许海龙

一所空荡荡的居民楼，一间待售的空房，连接了卖骨灰盒的小康，地摊小贩阿荣和售楼小姐林小姐三个外来者。他们三人生活在 90 年代物欲横流的台湾都市，没有自己的房，一个待售房成了三个人偷偷得来的临时落脚点，爱情也开始在他们之间悄然萌发。影片《爱情万岁》用着最简单的视听语言，却能使寂寞的气氛在持续蔓延，传达出现代都市中最复杂的情感。
文：苏同学（华艺2022年川师影传学院考研面授全程班学员）
一、去繁化简的声音元素

影片中的人物对话极少，情节发展几乎全靠演员动作来推进，影片节奏极慢，慢的像是在简单记录日常生活中发生的琐事。极多上厕所，洗澡，吃饭这种繁琐的大量的单调、重复、生活化的片段，乍一看像是小成本的随机拍摄。实则导演通过日常小事的堆砌，给观众营造了一种观看角色日常生活的感觉，通过一件又一件繁琐的小事，让观众慢慢进入角色心里。极少的人物台词，也体现出在这个高度物化的现代都市，人与人之间虽然有情感的链接，但缺少有效地语言交流，没能做到有效的沟通。在这个片子中，导演更为大胆的处理是，全片没有一处配乐。
导演虽然没有用一丝的配乐，却依旧丝毫不影响观众对于角色情感的体验。也正是因为减少了声音元素，才让观众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演员的状态上。


在小康想要割腕的那一场戏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小康做的事情却又时时刻刻牵动着观众的心，不停地吸引着观众想要去探寻小康背后的故事。在声音元素上做减法，也让影片更贴近生活，而非戏剧化的呈现。声音的简单，也体现了生活本身也是简单的。真实的生活中，城市里的人们，也都忙着去关乎生计，缺少最基本的交流，没有实质的情感链接，有的只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城市时候无法言说的寂寞。
影片中的所有人的情感都是十分麻木冷漠的，它是对现代生活的一种极端刻画。影片中台词少得可怜，仿佛他们是些不需要交流、不依靠言语来生活的人，几乎没有要表达自己的愿望。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座悄无声息孤岛，他们依赖工作，依赖食物，依赖性，依赖爱与安慰，却惟独丢弃了最容易来交流沟通的话语。而与之相反的是影片丰富的环境音的运用，车流声、邻居的喊叫声。在一片嘈杂中，他们的孤独显得格外扎眼，让观众真切的感受到深深的虚无感和看不见底的孤独深渊。


二、慢条斯理的镜头语言

慢条斯理的镜头语言。影片中大量的使用长镜头，镜头很长，节奏也很慢，甚至有些片段干脆使用单一机位拍摄。如果未能体会到角色的内心，影片简直慢到难以忍受，但其实仔细琢磨，镜头里发生的事情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之慢，虽慢但真实，影片营造的氛围就像生活一样细水长流。
影片不仅切换频率相对较慢，而且大量采用全景，在阿荣和林小姐上床的一场戏中，在长时间的单一镜头的全景下，观众很期待着能有近景或者中景的镜头，来看到两人的面部表情，以此来推断两个人对于这段感情的态度，但是导演在处理这段戏时，依旧大量的时间停留在全景拍摄上。这种处理营造出了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始终处于局外人，无法接近的感觉。就如同片中两个人对于爱情的态度，都是功利的，世俗的。
阿荣只是为了偷到一把钥匙给自己找一个安身之处，林小姐在一晚上的缠绵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导演用如此克制的视听语言，让观众直接感受到的是这段感情实质是名存实亡的，是只有性的一夜情。也正如影片的片名，高喊着爱情万岁，但最缺少的也是爱情。


三、语言的暗示

正是因为缺少爱情，才让他们在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城市生活中，迷失了自己，丧失了情感的表达。影片中另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长镜头是结尾林小姐长达六分钟的哭戏，导演没有切换任何镜头，这六分钟的哭戏，是哭给自己，也是哭给这个高度异化的现代社会。
人们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早已迷失自我，变得感情淡漠。他们失去了爱的能力，也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含蓄形象的象征蒙太奇。影片应用了大量的象征蒙太奇，含蓄且形象地体现了导演想要传达的寓意和情绪色彩。导演用一栋缺乏温暖的待售公寓及大安公园，来突显主人公的心里的寥寂和空虚。
家，本来应该是亲情的凝结和情感的寄寓，但在片中却成了异化疏离与人与人之间冷漠孤寂的象征。导演用他们不停地在喝矿泉水，隐喻他们对爱和家的渴望。缺水，象征着内心对于爱的匮乏。影片中的小康是个同性恋，他压抑着自己的性欲，渴望有性行为，但无处释放，所以他自慰，穿上女装欣赏着自己的姿态幻想着爱情，用俯卧撑耗尽力量后睡去。对着西瓜亲吻，并把它当作保龄球般撞毁，他对于性与爱是极度渴望的，也是混乱的。这种混乱来自于他混乱的性别取向，代表着他无法得到的情欲和无法倾诉的感情。
小康自杀时的犹豫不决，偷穿女人的内衣，偷偷亲吻睡梦中的阿荣，暗示其胆小懦弱的性格缺陷；林小姐几次违章横跨马路，踩着汽车张贴售房广告，暗示其淡漠的社会道德观；阿荣在电话里慌称自己是跨国公司主管，暗示其虚荣贪婪的本性。


一部优秀的影片的视听语言最终是为影片的主题服务的，《爱情万岁》做到了，它用着最简单的声音设计，描绘出现代人失语的现状，折射出情感交流的不足；它用着简单的镜头语言，描绘着生活的繁琐枯燥，展现着现代都市人内心的空虚。正是因为这些简单的设计，才得以让影片最核心的内容显得尤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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